被子里的苏州情结——送给你一座苏州
文/殷艳丽
看完我讲的故事,你就可以拥有一座苏州。
我有两床苏绣棉被,二十多年了,换过棉芯,被面有些半旧,但舍不得扔掉。
两床面被一床枣红,一床草绿。图案一样,绣着亭台轩榭,芭蕉翠竹,其间有百子闹春,惟妙惟肖。抽象立体的苏州被温婉地凝固在丝绸上,沉淀着苏州的肌理气息,就像一首《花间词》,美到无言。每每睡前或者醒来,满眸皆是苏州,举目可见,伸手可触,坐拥苏州,享受至极。
印象苏州之美,莫过于此。软,香,柔,暖。
那是二十多年前第一次到苏州,我和丈夫刚刚新婚,算是一次蜜月之旅。
一到苏州,心都醉了。沿着一条普通的小巷,一边找住处,一边游玩,好不惬意。
街巷随处可见小桥流水,真是水港小桥多,人家尽枕河。水中倒映着弯弯的石桥,素净淡雅,景致曼妙动人,是之前从未见过的,视觉有了一种崭新的体验。
路过一家小吃店,门楣上写着点心店,小店风格古朴可人,不由得走进店里,原以为是北方那种面食点心,没想到卖的是小笼蒸包,看来南北文化还是有差异的。于是就买了一笼屉,小笼包冒着热气,样子很精致,看起来白白嫩嫩的。我有些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,入口后的感觉更是打破以前所有的味觉体验,不像北方的饺子或蒸包的味道,咸中带甜,甜中有香,南方的蒸包原来如此软糯可人。
走进苏州市委党校宾馆,安置好住处,接下来的几天,逛遍了苏州名胜,大小园林。人在图画中,一点也不夸张。
那几天,我没有一点疲倦的感觉,处处新奇,处处美好。
“我为什么没有生在苏州?”我对老公说。
“喜欢苏州吗?”老公问道。
“那还用说?恨不得生于斯长于斯。”我说道。
“好吧,我就送你一座苏州,永远见证我们的幸福。”老公神秘地微笑着说。
“送我一座苏州?说瞎话了吧?我听听你怎么送。”我说道。
“别着急,跟我走”老公不紧不慢地说道。
我竟然好奇起来,不知他要玩什么鬼把戏。
满怀希翼地跟着丈夫走进了平江路,那是一段长长的临河古巷。犹如走入一段立体的卷轴图画。曼妙动听的吴侬软语,飘渺在空中的昆曲,印满时光的斑驳木窗,长着青苔的石墙根儿,五光十色的店铺,白墙灰瓦的老宅,斑斓的木制门窗,青色可鉴的石板路,潺潺而过的小河,葱郁的香樟树,衣着各色的游人,镶边的杏黄旗幡,悬挂在店铺旁边的大红灯笼,还有穿着旗袍的女子。剪影一般烙在心灵深处,又似沙画般不停地变幻着图案。
人称天堂苏州,没想到苏州烟火气竟这般十足。犹如高高在上的公主,走下殿堂,温馨可亲。
走到一个店铺前,传来昆区《牡丹亭》的经典唱段:原来姹紫嫣红开遍,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,良辰美景奈何天,赏心乐事谁家院。朝飞暮卷,云霞翠轩,雨丝风片,烟波画船,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。
这种地道的苏州味真是让我醉了。
老公领我走进去,原来里面卖的全是苏绣。
但见眼前悬挂着一幅幅锦绣绸缎,满目灿然炫然,亭台轩榭,小桥流水,花鸟树木,苏州风景尽现眼底,真可谓“绣万国于一锦”。我再也挪不动一步,天啊,我太喜欢了。
不由得伸出手来轻轻抚摸,柔软丝滑,宛若手扶流水,身依云霞,如梦似幻,亦真亦假。仿佛触摸到苏州如玉无瑕的肌肤,光艳柔婉的臂腕,嫩滑莹润的纤指。如绝世美女,神韵婉然流转,巧笑倩兮,美目盼兮,一下子夺去了人的心魄。
薄凉的丝绸,莹润的质地,溢彩流光,灿然若花朵,淡然若云霞。淡妆浓抹,妩媚娟然。好似手抚沧浪水,掠过芙蓉榭,置身瑶华境,伫立小桃坞。难掩苏州柔媚风骨,绣尽苏州气象,活脱脱一座温婉的苏州。
一位穿着淡粉色绣衣的绣娘坐在花格窗前,正一针针慢慢刺绣,手如柔荑,肤如凝脂。手轻轻抬,又缓缓落,优雅,静美。真是“一针绣出烟雨迷醉,一针隔山眼媚,笑不言语一展眉。绣蝴蝶孤单影碎,又一针叶落思谁,绣心中泪。君言战罢沙场灰,携伊听曲江南水。月下拨琴苏绣配,对花对酒鸳鸯对。” 见我们进来,她温婉一笑。我注视着她,宛如贾宝玉看见林黛玉,痴了。她是图中画,我是画外人。
她用的丝线都是擗开的,针细如毫发,正在绣牡丹花,但见花色由深红至淡粉,色彩柔和渐变。颜色层次清晰均匀,绣面平整,旁边绿叶叶脉若生,一对绿鹦鹉落在枝头,一只仰着头,露出褐色的腹部;一只俯身张着嘴儿似在叽叽喳喳鸣叫。立体的效果几乎呼之欲出。窗外高大的香樟树洒进绿荫,一股清香味儿淡淡萦绕。
“看看吧,都是货真价实的苏绣”。柜台前坐着一位阿姨,大概是绣娘的母亲。
“你们是不是刚刚新婚?”阿姨问道。我和丈夫相视一笑,“阿姨好眼力”我说道。
“快看看百子图吧!多喜庆啊,枣红色的草绿色的都有,尽管挑。”阿姨亲切地笑着说,“多好的一对小夫妻”阿姨的声音柔媚动听,像唱歌一般。
我随着阿姨手指的方向望去,但见一幅百子图悬挂在横杆上面,一个个娃娃梳着抓髻,穿着各色衣裤,神态活泼快乐,正在园林间耍狮子舞龙灯,跳房子敲铜锣,惟妙惟肖。园林中亭台轩榭,芭蕉翠竹,桂花树香樟树,风景怡人,苏州的神韵呈现在眼前。
“真好啊!”我不由得赞叹。
“喜欢吗?”丈夫问道。
“太喜欢了。”我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百子图,边看边说。
“好吧,买两床,两个颜色都要!送给你一座苏州!”老公干脆利索地说道。
“噢,这就是你要送给我的苏州啊!”我恍然大悟,“不过我真喜欢!”我难掩心中的喜悦,高兴地说。知妻莫若夫,他是非常清楚我的喜好的。
如今,这两床被子一直陪伴着我,风雨雨走到今天,苏州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我,时光也因此变得格外妩媚动人,充满诗情画意。
如果苏州是一种声音,一定是一支动听的昆曲;如果苏州是一种情怀,那一定包涵了我的文章;
如果苏州是一种风骨,一定是精美的苏绣。
壹点号素年瑾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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